Winnie's Wonderland

最近常在想，要是以後小孩上學後，我能做什麼、想做什麼？在美國，就算沒有一技之長，只要不挑工作性質，還是可以在服務業找到不少差事；或是努力一點，到成人學校或大學修專業課程，就有機會找到薪水福利更好的工作。前幾天，在Judy家小彈了兩首以前我熟悉再也不過的小奏鳴曲，心裡好激動，自從生了小賓賓後，忙碌的生活讓我沒有一點時間和機會碰鋼琴，回來後不知怎麼的，在我的心中，不時地回憶起唸書時彈鋼琴的快樂情景，突然有一種很想很想彈鋼琴的慾望……


說起來，我的音樂啟蒙之初相當好笑，在我念國小的年代，小三才到音樂教室上音樂課，第一堂音樂課老師從最基本的五線譜和音符教起，Do Re Mi Fa So La Si，這些音符分別位在五線譜的何處，老師講解完畢，便開始問答驗收成果，「小朋友，有誰知道這個音符是什麼？那個叫什麼？」只見身邊同學此起彼落的舉起手，毫不猶豫的回答問題，我是有聽沒有懂，整堂課聽的霧颯颯，直到下課問了同學，還是搞不清楚那些音符到底怎麼一回事。那天放學回家，我很沮喪的跟我媽說，今天第一天上音樂課，可是什麼也沒聽懂，覺得很難過，我媽安慰了我，大概是她本來就有意讓我學鋼琴，後來很積極的在家附近找了一位在幼稚園教課的鋼琴老師，不到一個月，我就開始上起鋼琴課，一週兩次，一下子就認識原以為難懂的五線譜和音符。


學音樂最令人痛苦的就是，每天要很勤奮不間斷的反覆練習，那時家裡沒有鋼琴可以讓我練習，那怎麼辦勒？我家那條巷子有座社區活動中心，平時中心裡面都是老人活動聚集的地方，那裡有一台腳踏風琴，是開放給大家使用的，媽媽跟我說，要我先到那裡練習鋼琴老師交代的曲子，看我的學習表現如何，要是真的很有興趣又學的好，就會買一台鋼琴給我。到中心練琴的日子，就這樣持續了半年之久，老師覺得我學的還不錯吧，就跟媽媽建議可以考慮買台鋼琴，在二十多年前一碗乾麵十塊錢的時代，買一台鋼琴就要好幾萬塊，我那時雖小也知道鋼琴很貴，我家應該買不起，根本不敢奢望，誰知道我爸媽很認真的帶我到處看鋼琴試音，好不容易看中了一台，印象中要價4-5萬，她二話不說決定分期付款就買下來。


有天下課回家，赫然發現家裡客廳多了一台直立式鋼琴，那時候真的很開心，感動的快要哭出來。在物資缺乏的年代，我們家有四個小孩，媽媽嚴格控管零用錢，偶爾才有五塊錢可以到福利社買零嘴，在家幾乎沒有玩具可以玩，生日也不吃蛋糕。我爸媽在物質上很節儉，可是捨得在小孩教育上花錢，買了兩套兒童百科叢書給我們看，那次竟然花大錢買鋼琴，可見他們對我的期望和用心，所以，自此之後，我更加的認真專注的練習鋼琴，擁有了好鋼琴，讓我信心和興趣倍增，相對地琴技也就進步的快。


記憶中，每週六下午到音樂老師家學鋼琴，是一件很快樂享受的事。剛開始我媽會接送我去上鋼琴課，到了小六年紀比較大，我和鄰居小朋友會相伴騎腳踏車去，要是在等待上課的時候，可以盡情的找老師房間的故事書來看，輪到我上課時，會盡力彈奏老師交代的樂譜，有時還會額外練習一些我喜歡的曲子給老師聽。上國中後還是繼續學鋼琴，國一國二更參加學校合唱團，練習時老師會指定我擔任合唱團伴奏，那時看音樂老師教學的樣子，我總是心裡暗想，以後我也想跟老師一樣教著自己喜歡的音樂。


直到升國三那年，我面臨了聯考的壓力，曾想過要考高中音樂班，可是，那時才知道要考音樂班，不是那麼簡單，要準備樂理和第二專長，因為，一直以來都是當作興趣的學鋼琴，沒去考鋼琴檢定考試，也從來沒考慮過考音樂班的事，等到國三再準備已經太慢，我也知道家裡沒有多餘的錢供我再學其他樂器，雖然我心裡很想，也不敢再開口跟爸媽提這件事。加上那位鋼琴老師說，以她的能力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我了，只好，在國三暫停上鋼琴課，全力準備高中聯考。


我的高中是在台南市區念的，起初上高中就覺得課程很乏味，一點引不起我的興趣，我想到了因為準備考試不得不暫停的鋼琴課，於是，鼓起勇氣跟家裡提想再繼續學的意願，這次我爸媽還是很支持我，讓我繼續去上鋼琴課，這次換了新老師，這位男老師很嚴格，第一次上課看完我彈鋼琴的狀況，表示我的技巧不錯，但是手指和手腕的姿勢不甚正確，要從矯正我的手指手腕姿勢開始，於是，剛開始好幾個月又回到比較乏味的練習狀態，可是，慢慢地我體會到老師要我不斷練習正確姿勢的好處，能夠更準確的彈奏樂譜，並適時表現當時的音樂情緒。直到高二下，再次因為聯考放棄鋼琴，我的學鋼琴之路就此打住，剛好整整七年。


無法忘情鋼琴的我，曾經參加大學的鋼琴社，有幸參加了梅竹音樂會的表演，對我來說，沒能念音樂系，能夠上台表演算是對我過去幾年的學習，有了一點點交代。我的音樂夢，其實很簡單，就是考上一所大學的音樂系，順利念完畢業，到學校當音樂老師，把所學教給學生，看到身邊的親友念音樂系畢業後當音樂老師，我心裡超級羨慕，心中總是OS：「這就是我想要走的路啊～」


仔細回想這一路過程，除了家裡經濟因素，使得我的夢想無法實現外，我一直想不通一點，為什麼我都沒去考鋼琴檢定考試？這跟我媽的想法有著很大關係，她以為只要學得好，就可以當老師教鋼琴，不一定要考檢定，加上我那位老師也沒push我去考，國高中的課業壓力很重，每天要撥出一兩小時練琴，已經很不容易，所以，兩位鋼琴老師都沒叫我去考。到了美國，跟幾位家長媽媽聊天，得知她們很重視老師的音樂背景，就算不是音樂系畢業，起碼要有鋼琴協會的鑑定資格，家長才會放心的將小孩交給你。


我想到人生苦短，如果終歸是要工作，與其為了工作而工作，為何不找一個自己有興趣的工作，培養一個能夠長期發揮不被淘汰的專長，這樣既可以賺錢又樂在其中，更不妄辜負辛苦栽培我的父母，所以，寫這篇文章提醒我自己，不要忘記初心。